Sumi的隨筆

對於蛭魔妖一，別說第一印象了，一直到前陣子，真守對他的印象都稱不上好。

隨身攜帶著一大堆違禁品，動不動就抓別人把柄來使喚他人，風紀委員們的警告和老師們的告誡更不被他放在眼裡。

惡名昭彰、囂張跋扈、惡魔轉世，都是常見的對於蛭魔的形容詞，而真守對於蛭魔的印象，其實也沒比這些評價好太多。

雖然曾經有幾次，她對於那些印象感到些微的違和感。

例如好好先生的栗田和成熟穩重的武藏跟蛭魔並肩走在一塊兒的時候。

例如武藏故意在走廊抽菸而鬧得退學的時候。

例如某一個下午，她瞥見空蕩蕩的操場邊，只有栗田和蛭魔背對背進行著各自的訓練的時候。

但那些終究只是及偶爾才會出現的，細微得幾乎不被察覺的違和感，所以整體來說，真守對蛭魔還是沒有好印象。

所以，對於眼前同是風紀委員的同學的提問，她其實是不該生氣的。

「吶，姊崎，跟蛭魔那種人在同一個社團很辛苦吧？」

眼前的風紀委員以一種了然於胸的態度說著。

真首微微蹙起了眉頭，不太肯定自己現在有點不快的原因是對方那副自認了解的態度，抑或那句「那種人」背後所隱含的輕視。

「蛭魔是很稱職的社長和隊長。」

真守認真地盯著對方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完，禮貌性地點了個頭就加快腳步離去。

雙手抱著網乃合成人隊的數據分析和昨晚趕出來的惡魔蝙蝠隊隊員們更新資料分析的真守，少見地踩著又急又重的腳步往社辦前進。

『跟蛭魔那種人在同一個社團很辛苦吧？』

『聽說他做了很多不法勾當？』

『真的很不想跟那種傢伙扯上關係啊……』

風紀委員們的風涼話又在腦海中響起，真守皺皺眉，本來就比平常快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因為是半低著頭向前疾走，拐過轉角的時候，真守近乎老套地和轉角另一頭的來人撞在一塊。

「死管理人，妳幹嘛臉鼓得跟河豚一樣？」

熟悉的不客氣語調從上方落下，真守捂著額頭抬眼，意料之中看見蛭魔正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俯視她。

「我才沒有。」

真守將懷中的資料推給蛭魔，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經意彎起的嘴角。

小小的社辦只有敲打鍵盤的答答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練習結束的向晚時分，社辦理只剩下隊長蛭魔和管理人真守。

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真守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決定起身去沖杯咖啡。

不一會兒，芳醇的咖啡香氣就蔓延在社辦裡。

真守端著咖啡走近，偷覷了眼蛭魔的側臉，深邃的雙眼緊盯著筆電螢幕，平時總誇張的嬉笑怒罵著的臉龐，如今卻沉靜得近乎莊嚴。

像尊雕像。

真守忍不住為自己的聯想失笑，正巧對上蛭魔抬起的目光，令她心臟不由得突地一跳。

「這次又笑得跟神經病一樣了，死管理人，妳還真忙欸。」

「你很煩欸。」

真守將黑咖啡放在蛭魔手邊，並拿著自己的加了糖的咖啡回到座位。一面慶幸著蛭魔沒有注意到她一瞬間的異狀。

蛭魔不規則的敲鍵聲，飄散的咖啡香，斜斜照進室內的橘黃色夕陽。這些，已在不知不覺中成為真守習慣的日常風景，而她不會承認，自己其實很喜歡這段平靜的時光。

更不會承認，惡魔先生居然也包括在內。

「……妳如果沒事可做，看妳是要現在滾回家或是去打掃都可以，發什麼呆。」

蛭魔頭也不抬地說道，真守才回過神來，有點尷尬地發現剛才的自己正支著臉頰望著蛭魔的方向出神。

「你、你講話就不能好聽點啊……」

真守倏地起身，回嘴的話語卻像是為了掩飾窘態的虛張聲勢。她有些懊惱地想著，蛭魔肯定發現了她那句反駁中不足的底氣。於是她只好快步走去拿掃把，刻意不看往蛭魔的方向，好避免看到對方嘲弄的微笑。

天色又暗了些。

蛭魔和真守一前一後地走出社辦。將社辦的門鎖上後，回過身來的真守看見蛭魔的背影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

或許是將暗的天色，加上蒼白的照明，襯得眼前的背影有些蕭瑟，甚或孤單。

加入美式足球社的這些日子，真守才發現，蛭魔不是如她先前所想的那樣十惡不赦。他只是，真的熱愛美式足球，並用盡一切辦法守住它而已。

她想起在美國的死亡行軍，大夥兒因為訓練哀哀叫的時候，他卻故作輕鬆地說著風涼話，然後一個人躲在貨卡後面讓發炎的膝蓋散熱﹔她想起終於抵達拉斯維加斯，大家話都說不完整地累癱在地，他卻裝作若無其事地先是一番如常地掃射加鞭策，再一個人走進房間﹔她想起在賭城，大家或多或少帶著遊玩的心態在不同的設施前賭博，雪光算出大夥對償還溝六的債務幾乎沒有任何幫助的總收益的時候，他只是靜靜的，一個人凝視著21點的牌桌，穩當地拿到勝利。

那個時候真守就想，蛭魔是個不懂得依靠他人的人吧。不習慣，也不會。

這個人的背上，究竟揹了多少東西呢？

美式足球社在武藏休學的那一天，其實就應該倒閉的，畢竟，哪有只有兩個成員的社團呢？但蛭魔靠著一直以來的「恐怖統治」讓美式足球社得以正常運行。只有四分衛和中鋒的球隊就這麼走了將近一年。

漸漸地，社員們變多了，事情自然也多了起來。

培訓隊員、擬定戰略、安排比賽、個人練習，還有許多細瑣的事務，都壓在這看起來有些過於瘦削的背上。

真守看著近在咫尺的背影，無法像幫瀨那打氣那樣自然地伸手往他背上一拍，只能在心裡對自己說，更要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

「死管理人，發什麼呆？」

蛭魔側過臉，瞟了眼身後似乎沒有動靜的真守。

真守說了聲「沒什麼」，望了眼月光下因為她停駐的腳步而停下的影子，淺淺一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雖然光盟完結好久了，但蛭真依舊是我最喜歡的配對啊...

----